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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陲猎手——记广西宁明县副县长、公安局长梁政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出版社  2017/9/12 9: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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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周仲贵
  
  
  


  

  
  2015年12月,梁政走马上任,到位于中越边境的宁明县担任副县长、公安局长。之前,他在崇左市公安局先后担任网安支队、行动技术支队和禁毒支队支队长,在这些一线岗位上积累了丰富的侦查破案经验,并破获过不少公安部及广西壮族自治区公安厅督办的大案要案,多次立功受奖,被当地群众誉为“边陲猎手”。一年多来,在他的带领下,宁明公安队伍三军用命、奋勇争先,夺得了全区2017年第一季度安全综合排名第12位、“八项动态”第二位的佳绩。

  一日双胜

  地处中越边境的崇左市,是广西乃至全国禁毒斗争的主战场。崇左市公安机关通过侦查破案,每年缴获的毒品海洛因占当年广西14个地市缴获总量的60%以上,可见,崇左禁毒斗争之激烈和残酷。回忆起这段难忘的历程,梁政收起了招牌式的笑容:“禁毒警察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刑事犯罪分子,而是人性泯灭的亡命之徒。想想看,贩毒一旦被抓,轻则判十年八年,重则处以极刑,他还不跟你拼命?因此,禁毒警察每天面对的不仅是智慧和毅力的较量,还有生与死的考验!”在禁毒支队长任上,梁政指挥破了不少公安部和自治区公安厅督办的目标案件,其中让他印象最深的,是代号为“11·26”的特大贩卖毒品案。
  准确地说,“11·26”案实际上是在同一时间、同一地段破获了两起互不相干的毒品案件。这次的偶然,用梁政的话说就是“一日双胜”。
  2015年8月,由中国公安部禁毒局和越南公安部禁毒部门共同发起的“第二届中越边境联合扫毒行动” 正向纵深发展,行动分东(广西)、西(云南)两个战区,有宁明、凭祥、龙州和大新四个边境县(市)、边境线长达535公里的崇左市被定为东战区的主战场,设立东战区指挥部(简称“东指”) 崇左分指挥部,梁政任崇左分指指挥长。行动进展很顺利,连连报捷,在中越两国警方联手打击下,长期活跃在两国边境一带的跨国贩毒团伙迅速土崩瓦解。这时,崇左分指接到武警龙州边防大队武德边防派出所发来的信息,称在该辖区内,有一名叫阿奇(化名)的查控对象在最近的一次尿检中呈阳性,说明他毒瘾未除,已经复吸。这条并不显眼的信息,引起了梁政的特别关注。阿奇是龙州县边境乡镇武德乡人,刚满18岁,却已经有了三年的吸毒史。梁政在前一年深入边境的毒情调查中到阿奇家进行了走访,动员其父母把阿奇送进崇左市戒毒康复中心接受了强制戒毒。三个月后,阿奇基本戒除了毒瘾,梁政亲自把他送回了家,还跟他的父母签订了帮扶合同,双方共同努力巩固这份戒毒的成果。梁政还不放心,又请武警武德边防派出所就近监控,以隔断阿奇与其他吸毒人员的联系,每三个月对他进行一次尿检,发现任何问题及时向他汇报。得知阿奇有复吸嫌疑的消息后,梁政第一时间赶到武德。阿奇的父母心生愧疚,连说对不住人民警察,是自己没有管好孩子。从两位老人的口中,梁政了解到,因为较长一段时间没有发现阿奇有什么问题,家人就放松了警惕,加之农活紧张,对他的监管也就松懈下来,现在追悔莫及。梁政开导他们,说孩子是家庭的希望、国家的未来,对孩子的教育,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随后,梁政从追查毒品来源入手展开调查,终于查出阿奇的复吸跟金龙镇一个叫农兆康(化名)的“农家乐”的老板有直接关系。
  围绕农兆康的调查很快有了结果。此人与阿奇是姨表兄弟,33岁,金龙镇板梯村人。这几年农兆康在边境公路边开了一家农家乐,不久,欲壑难填,嫌小本经营难发大财,利用熟悉边境的条件,与境外贩毒团伙勾搭,干起了毒品买卖。而他的农家乐也成了隐蔽的毒品批发站。复吸的阿奇走上以贩养吸的道路,他的零包毒品正是从这位农表哥手上批发来的。
  征得“东指” 同意以后,梁政决定对农兆康立案侦查,要连根拔除这颗毒瘤。研究行动方案时,三大队大队长覃垲胜自告奋勇,请求以“广东老板”的身份接触农兆康,然后引蛇出洞,一举“斩首”。崇左分指同意了覃垲胜的请求,并派出两名经验丰富且勇猛顽强的禁毒警察当其助手,还约请武德、金龙两个边防派出所配合。
  接受任务后,智勇兼备的覃垲胜与两名助手针对农兆康展开了秘密调查,掌握了对手的性格、嗜好、家庭背景和活动规律等大量信息。待时机成熟,便以“广东游客”的身份住进了农兆康开办的“农氏山庄”。这个农兆康虽年纪不大,却并不容易轻信外人,在得知这位一口地道的广州音白话、态度不卑不亢的“广东老板”在南宁某繁华路段开了一家连锁店,有意要与他合伙,注入巨额资金把农家乐做强做大,不禁怦然心动,但并没有喜形于色。他留下眼前这位“广东老板”的名片,以要征求家人和亲友意见为由,客气地说了句“再跟您联系”。
  开局看似并不尽如人意,却让梁政看到了希望。他随即做了周密部署,有意把覃垲胜和其两名助手“雪藏”了一段时间,不让他们“抛头露面”。这实则是应对农兆康的反侦查。
  一个月后,农兆康给“谭老板”(覃垲胜的化名) 打电话,表示愿意跟他合伙做生意,并请他再度来农氏山庄面谈。
  鱼儿上钩!
  梁政叮咛覃垲胜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不要急于求成,要懂得见机行事,与毒贩巧妙周旋。
  第二次见面,农兆康出乎意料地直接提出:“有一笔能赚大钱的好生意,不知谭老板有没有兴趣和胆量?”覃垲胜看出了农的用心,正色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敢问农老板说的能赚大钱的生意,是不是‘四姑娘’( 四号海洛因) ?如果属实,请免开尊口,我们一向谨奉祖训,守法经营,童叟无欺,决不做违法犯罪的买卖!”这招以退为进的策略果然奏效,农兆康基本消除了猜忌,认定眼前的“谭老板”是位纯粹的生意人。两年来,农兆康一直苦心孤诣地物色广东方面的代理人,雄心勃勃地觊觎构筑一条跨越南和中国广东、广西的产业链,以全面开发珠三角乃至港、澳毒品市场。没想到,这个理想的合伙人竟自己送上门来,于是费尽三寸不烂之舌反复游说,并许诺大幅让利。“谭老板”毕竟是唯利是图的生意人,终于被他说动了心,叹了一口气,道:“农兄既有一番美意,谭某却之不恭。但此事非同寻常,谭某不敢擅作主张,请稍待几日,容我返穗面告家父再作决定。”
  为了套牢目标,三天后,覃垲胜特意用一部在广州注册入户的手机给农兆康发了一条微信:“明天我将再赴农氏山庄与农老板洽谈生意上的具体事宜。”这等于是在告诉对方,“谭老板”已经回心转意。
  覃垲胜小组又一次来到农氏山庄,这次,他们特意开来一辆挂“粤A”车牌的猎豹越野。一看这架势,农兆康对“谭老板”的身份更加深信不疑。当晚,农氏山庄住进来两个神秘的旅客,一个是20多岁、体形彪悍的青年男子,一个是50多岁的小老头。从身高和肤色上看,这俩人与当地边民无异。农兆康对“谭老板”介绍二人都是从“那边”过来的生意伙伴,并对小老头执礼甚恭,称其为“虎叔”。覃垲胜注意到,这位“虎叔”身高不足1.60米,但异常粗壮,左侧腮帮有一道从下巴到耳根纵贯整张脸的长条疤痕,粉红色的肉瘤像条大蜈蚣一样爬在脸颊上,令人不寒而栗。
  据“东指”的信息提供,与中国龙州县金龙镇一山之隔的越南高平省重庆县,潜伏着一个庞大的跨国贩毒团伙。这个团伙长期经营着一条从靠近世界海洛因第一产地“金三角”的老挝北部琅勃拉邦省到越南的莱州、安沛、高平的毒品流通路线,大肆进行跨国贩毒活动。在这个团伙中,经常出入中越边境的是他们的“三当家”农文虎,一个曾因参与走私而被开除的边防军特工队员。此人身材矮粗,凶猛异常,绰号“孟加拉虎”。在一次黑道火并中,他的脸上被砍了一刀,留下了一条长长的伤疤。
  眼前这位“虎叔”,应该就是名震中越边境黑白两道的“孟加拉虎”!
  覃垲胜不由得兴奋起来。
  “虎叔”是一个中国通,普通话、广东白话和边境土话都说得很顺溜。看来,他对农兆康并不是完全放心,又对“谭老板”旁敲侧击地进行了一番审查。交易进入实质阶段,讨价还价后,双方就交货地点进行了激烈争论。“谭老板”坚持在农氏山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虎叔”口气很硬,坚持在中越边界西路37号界碑附近的越方一侧交货,否则免谈。眼看生意就要谈崩,农兆康出面打圆场,提出双方各退一步,在37号界碑中方一侧100米内交货,双方这才都同意。随后,“虎叔”又提出交易时间得由他定,覃垲胜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对手过分纠缠,又不愿太迁就,便说时间可以由你定,但不能拖得太久,必须在11月底以前完成交易。临别,“虎叔”扭曲的脸上似笑非笑,对覃垲胜说了一句话:“谭老板,后生可畏啊!”
  2015年11月22日,农兆康给“谭老板”打来电话,说对方提出两天内预交定金十万元人民币。经请示崇左分指同意,覃垲胜当天将这十万元汇入了农兆康的农村信用社账户。
  看来,农兆康经手的这笔交易将在这几天“成交”,这时,梁政却颇费斟酌。原因是五天前,分指获悉,早已被警方掌握的水口镇一个贩毒团伙“黑蟒”集团,近日已从境外将一批毒品偷运入境,数量不明,就隐藏在金龙镇板梯、横罗和板烟几个边境村屯中,这几天将运往广东销售。这两起案件是偶然巧合,还是有着一定的内在联系?“黑蟒”这批货跟农兆康经手的这批货是否是同一个货主?“孟加拉虎” 是否在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这些问题都必须尽快查清,以及时釆取应对措施,否则将会顾此失彼,甚至两头扑空!
  “东指”很快查出,“黑蟒”这批货的货源另有其人,跟“孟加拉虎”团伙基本没有联系。但送货方向也是广东。根据有关消息,这批货是纯度在90%以上的四号海洛因,数量不少于十公斤,送货人叫黄广盛(化名),男,32岁,金龙镇板烟村委会板烟屯人。此时,毒品已掌握在黄广盛手中。外运时间估计在11月26日至27日两天间,具体运输方式尚未查明。
  梁政立即做了双线作战的紧急部署。他派出一个突击小组,对黄广盛进行秘密监控,同时请示崇左市公安局长朱中卫,从市局和龙州县公安局调集部分警力以加强专案队伍,还请求武警龙州边防大队和水口、武德、金龙三个边防派出所配合查缉行动。朱中卫批准了由梁政一手策划的作战方案,要求梁政推敲每一个细节,把每一个可能发生意外的应对之策准备充分,以确保双线行动万无一失。
  11月26日中午,覃垲胜接到农兆康的电话,说“虎叔”通知今天17时30分交货,地点不变,各方到场人员不超过三人。
  “孟加拉虎”来这一手,看似平常,实则暗藏杀机。现在,距接头时间已不足五个小时,且光天化日之下调遣警力提前进入接头地点设伏非常困难,弄不好会打草惊蛇,前功尽弃。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梁政立即下令由武警边防官兵组成的策应分队化整为零秘密运动,提前两个小时,也就是下午3时以前进入伏击阵地。覃垲胜等三名突击队员则内穿防弹衣,暗携防身匕首,提前十分钟到达接头地点。梁政已经考虑到一场贴身肉搏在所难免,行前,他叮嘱血气方刚的覃垲胜:“能智取则尽量避免力战,不可一味用强!”
  覃垲胜突击组刚刚出发,另一个情况又接踵而至。
  12时40分,负责对黄广盛实施“贴身保护”的监控小组急告:十分钟前,黄广盛雇用一辆车牌号为“桂F×××26”的东风大卡,装载了满满一车本地特产水果菠萝蜜,由其内弟李某驾车,从板烟村出发,向逐卜乡方向开去。黄广盛随后一人驾驶一辆银灰色东风雪铁龙轿车,尾随东风大卡同向行驶。
  都赶在一块了!
  梁政没有乱了方寸,立即命令监控小组保持距离,紧盯目标不放,并随时向他报告目标的行踪。同时令龙州县逐卜乡至大新县雷平镇公路沿线及南友高速公路沿线几个卡点的伏兵严阵以待,等待号令统一行动。
  梁政亲率一个由特警组成的突击组,从崇左斜插雷平。他估计,毒贩无论走从大新到南宁市坛洛镇的二级公路还是走南友高速,都要在雷平镇转向。扼住雷平这一交通要道,如同牵住了毒贩的牛鼻子。
  14时15分,监控小组请示:目标离开龙州地界,向大新县雷平镇方向而去。但黄广盛驾驶的东风雪铁龙轿车已超越前面的东风大卡,监控小组要不要跟上去?梁政坚定地说:“不要跟着超车,免得惊动目标。你们只管跟在东风大卡后面,雪铁龙我自有安排!”
  毒品藏在哪辆车上?会不会这两车都是诱饵,而真正的运毒车走的是另外一条线路?后一种情况虽不能完全排除,但直至现在还没有发现黄广盛有其他动作。继续跟踪难度会越来越大,而且很难说没有其他意外情况出现。梁政决定就在雷平跟对手摊牌,两辆车同时拦截。这当然要冒些风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此时,梁政更大的牵挂是覃垲胜。这位青年民警有勇有谋,足可独当一面,但他面对的是在江湖成名已久且凶残狡诈的“孟加拉虎”,很难说有几分胜算。梁政想尽快解决这边的战事,然后驰援战友。
  14时50分,一大一小两辆嫌疑车在雷平出入口被同时拦截。黄广盛和李某两名嫌疑人被特警牢牢控制后,梁政指挥经验丰富的五名缉毒警察分别搜查了两辆车,结果在运载菠萝蜜的东风大卡上搜出隐藏在果体内的毒品海洛因32盒,净重12.79公斤。
  15时20分,武警策应分队报告:队伍已按规定时间进入伏击阵地,未发现异常情况。梁政当即决定兵分两路,一路押嫌疑人、嫌疑车回崇左,自己带一路直接从雷平赶往龙州县金龙镇。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奔驰,梁政率增援部队赶到距西路37号界碑不到一千米的龙州县金龙镇板梯村时,战斗已经结束。覃垲胜率两名突击队员在37号界碑附近与四名穷凶极恶的毒贩进行了一番生死搏斗,在策应武警官兵的密切配合下,生擒了包括农兆康在内的四名毒贩,缴获毒品海洛因7.3公斤。梁政亲自驾车把三名负伤民警连夜送往龙州县人民医院救治。在车上,头缠绷带的覃垲胜遗憾地说:“可惜,‘孟加拉虎’这次没有来!”
  20天后,梁政履新宁明。

  两起命案

  梁政到宁明任职的第三天,便接手了一起命案。
  这是一起多年的积案。
  2015年8月30日,宁明县公安局亭亮派出所接到一位村干部的报案:在院景村院景屯附近一条俗名“大平坡”的山谷内,发现了一具身份不明的尸体。亭亮派出所民警当天赶到现场时,发现尸体实际是在山谷内一个深达100余米的山洞深处已呈白骨化,仅可从残存的衣着和男式皮鞋上看出系一具男尸,死因及死亡时间均不明确。
  人命关天,亭亮派出所按规定向宁明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反映了情况。
  第二天上午,宁明县公安局副局长冯永春带领刑侦技术人员及法医来到“大平坡”。进入杂草、灌木和荆棘把洞口封得严严实实的山洞内,冯永春皱起了眉头:尽管是晴朗的大白天,但洞内一片幽暗,能见度极低,而且越往深处情况越糟,借助强光手电才能勉强前行。这种情况根本不具备尸体解剖的条件,只能小心翼翼地把肉体已经腐化成泥、仅靠化纤衣裤包裹才不至于散架的尸身抬上担架,从70多米深处一步步抬出洞口。当时正值“三伏”天,加上洞内空气污浊,出到洞口,所有民警的脸色都无一例外呈苍白色,个个大汗淋漓,大口大口地喘气。
  法医是一位从警20多年的老刑侦,工作认真负责,经验丰富。他首先检验的是尸体颅骨。拨开黏结在已成腐殖质的头皮上的毛发,立即发现颅骨的后脑部及右颞部有明显的两处塌陷;躯干及四肢骨骼未发现骨折和伤痕;死者脚穿棕色尖头皮鞋,上身内穿黑色圆领长袖运动衣,外穿棕色皮夹克;下身除三角内裤外还穿着秋裤,外穿水磨蓝牛仔裤;皮带上有一串锈迹斑斑的钥匙,衣袋及裤袋内空无一物;没有发现任何表明死者身份的物件。
  法医出具的尸检结论是:死者系男性,年龄在25岁至36岁之间,身高在1.65米至1.72米之间;系头部遭钝器重击造成颅骨粉碎性骨折而亡;他杀无疑,遇害时应值冬季或冬春之交,死亡时间五至八年。
  命案侦查的第一步是寻找尸源,确定死者身份。冯永春在询问报案的村干后得知,发现尸体的山洞是20世纪60年代初废弃的铁矿釆矿道,离最近的院景屯约3000米。因废弃日久,杂草丛生,蛇蝎出没,深处经常发生局部坍塌,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所以几十年来鲜有人迹。8月30日中午,院景村一位民间医生进洞捕蜈蚣和毒蝎准备浸泡药酒,这才意外地发现了尸体。冯永春不放心,又走访了这位民间医生,询问了发现尸体的全部过程。
  根据尸体发现者的陈述并结合法医尸检的结论,冯永春进行了现场重建:死者衣着整齐且全身未发现抵抗伤,说明当时他是自觉或受骗进入山洞的。至山洞深处,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被凶手从背后用钝器(从创口形状看石头的可能性最大)打击后脑,昏迷倒地后右颞部复遭重击,直至死亡。由此推断,被害人与凶手应是关系密切的熟人甚至亲友,凶手之中(未排除两人或两人以上共同作案)至少有一人熟悉山洞情况,他们都是附近村屯的人可能性较大。
  奇怪的是,近几年亭亮以及周边几个派出所均未接到人员失踪的报案,难道死者是外地人?如果这样,侦查的难度更大。不管怎样,查起来再说。
  带着死者身上的遗留物,冯永春带领刑警分成几个小组,以院景村为重点,辐射周边的新村、叫集和山荷三个村委会20多个自然屯,展开全面调查,唯一目标就是查询各村屯近几年有无失踪者。
  几天后便有了消息,院景屯村民石某反映,同屯的何某新平时喜欢穿一件棕色皮夹克,但何某新外出打工已好多年,一直不见回村,不敢肯定这件棕色皮衣是不是他的。石某还提供何某新跟他是小学同班同学,身高都是1.70米左右。这些信息与法医尸检结论基本相符。
  何某新立即被定为重点排查目标,但调查稍一深入便疑窦丛生。何某新兄妹四人,他排行老三。大哥二哥都已成家立业,小妹也远嫁凭祥,仅何某新四十挂零了还未婚。大哥早几年移居县城做生意,父母都去县城随大儿子生活,院景屯祖屋目前仅二儿子一家居住。村干部对何家老二的印象似乎不大好,说他脾气暴、心眼小,虽然没有违法犯罪的行为,但家庭成员之间似乎不够融洽,与邻里也常闹些小矛盾,村委会甚至派出所出面调解都有好几回。果然,调查民警登门询问时,何老二态度勉强,不愿配合。民警出示死者遗物请他辨认时,他承认三弟过去穿过这种皮衣,但又说,这种款式在社会上多了去了,凭什么认定是我家老三的?三弟几年前去广东打工,还经常打电话回来,后来转到非洲淘金,就很少打电话了,你们凭什么说他失踪?直至民警用在杀人现场提取的钥匙顺利打开他家的房门时,他愣了一下,接着强词夺理:钥匙不能说明问题,世界上凑巧的事情太多了,随后一口咬定“我家老三还活得好好的,你们别没事找事”。
  经崇左市公安局刑科所物证鉴定室DNA检测,“大平坡”矿洞内男尸系该村村民何某新无疑。消息传出,何老二的态度发生了180度大转弯,他痛哭连声,到派出所要求公安机关尽快破案,为弟报仇,还放出狠话:“查出是谁干的,我活剐了他!”
  何老二的反常表现引起了村民的猜疑,也再次提醒了专案民警。此时,冯永春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冷静和专注,他要求办案民警围绕何老二从两个方面展开侦查:第一,弄清死者失踪的具体时间;第二,弄清何老二是否具有作案动机。
  查出来的情况对何老二极为不利。据村干部反映,20世纪80年代初实行包产到户政策,何家分得田地五亩多。后来小妹出嫁,大哥全家搬到县城,父母也随大哥去县城生活,这五亩地全归何某新和二哥一家耕作。何某新经常外出打零工或倒腾小买卖,不把土地当回事,把分到自己名下的一份田地无偿扔给了二哥,任其使用。后来的情况慢慢发生了变化,土地逐渐变得金贵,何家兄弟间的矛盾也随之突出。院景屯的土地靠近南友高速公路,前几年花山崖画申遗成功,这个村的土地又几乎全部划入5A级的花山景区建设范围,征地补偿款达每亩数十万元,被征地的农户还可以按每户一人的指标安排到景区工作。心胸狭窄的何老二见利忘义,想独吞这个好处。何家人大都没什么意见,何某新却不干了,知道这事后,辞了工作,从广东中山赶回宁明,一定要跟二哥讨个说法,还扬言要对簿公堂。何老二恼羞成怒,兄弟争执不下,甚至动起了手,哥哥持菜刀追杀弟弟,幸亏村干部及时出面制止,才避免了一场流血事件。如此看来,何家老二完全具备杀弟独吞土地补偿款的动机,加上他本人案发前后欲盖弥彰的拙劣表演,其作案嫌疑直线上升。
  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就在案情似乎仅需要捅破一层纸的关键时刻,新的发现使剧情发生了逆转。
  数十名从刑侦、治安、禁毒、经侦等侦查部门抽调上来的精英警力分成十多个调查小组实行分工包干,深入院景、新村、山荷和叫集等四个村委会30多个自然村屯,历时一个多月,走访了数百名关系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何某新生前活动的范围内,寻找“最后一个见到何某新的人”。这件事情看似简单,实际操作却极其复杂。何某新交往复杂,关系人数多且活动范围大,有的在广东、海南务工,有的甚至在越南和加纳淘金。调查民警为了核对一个细节或者互相印证一个时间段,往往跋涉上千公里,辗转桂、粤、琼三省区之间;非洲没法去,就想办法打越洋电话联系。这样反复折腾了40多个日夜,终于搜集到了一批“疑似”最后见到何某新的人。结果一统计,这些关系人出具的证明材料矛盾百出,最长的时间差竟有两年零三个月!调查民警没有气馁,他们釆取排除、筛选等多种办法,互相印证、核对,最后归结了一个相对统一的时间:2007年3月2日晚。这一天是农历正月十三,差一天就到猪年的元宵节。何某新和几名友仔在宁明县城城中镇一家火锅店聚餐,猜拳行令一直闹到23时许才各自回家。由于饮酒过量,何某新当时已酩酊大醉,友仔打算雇出租车送他回院景村,他说不碍事:“今晚我不回院景,就住县城大哥家。”随后大家放心地走了。当晚跟何某新饮酒的几名友仔都承认,从那个晚上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见到何某新。2007年3月2日晚,就此顺理成章地认定为何某新失踪的准确时间。
  转过来调查重大嫌疑人何家老二在这一时间节点上的活动情况,发现他在三弟失踪的前六天即2月24日、农历正月初七已经启程前往广东佛山打工了,直至农历三月初三的前一天即4月18日才从佛山赶回院景村祭祖扫墓。这些,都有充分的人证和物证。一句话,何家老二没有作案时间!而且村委会分管征地工作的副主任也证实,早在何某新失踪前半年,在村委会的大力斡旋下,何家兄弟间的征地补偿纠纷已解决,何某新拿到了属于他的补偿款,还主动向二哥赔礼道歉,兄弟俩早就言归于好,并在亭亮街上摆酒席答谢村委会的关怀帮助。
  一句话,何老二没有理由杀弟吞财。
  “大平坡山洞白骨案”的侦查陷入了进退失据的困境。眼看年底已近,公安工作各项指标的年终考核马上就要开始,宁明县公安局从上到下都感到压力山大。不偏不倚,梁政在此时走马上任履新宁明,成名已久的“边陲猎手”能击中狡诈的猎物吗?所有关心他的人都为此捏了一把汗。
  梁政是在各科所队负责人汇报工作的会议上了解到“大平坡山洞白骨案”侦查情况的。他没有当场表态,会后立即花了整两天的时间,调阅了600多份码起来足有一尺多高的尸检报吿、询问笔录和证言材料,一时愁云满面,食不甘味。在海量的调查材料中,他特别注意到了几个细节:第一,3月2日晚跟何某新一起喝酒的几个人都证实,那晚是何某新主动买单的,付款时他已有几分醉意,掏出钱夹往酒桌上一摔,豪气十足地说:“你们谁也别跟我争,几百块钱‘湿湿碎(小意思)’啦!”酒友们都看见他的钱夹里起码装了三四千元。但是在现场,除了一串钥匙,钱夹、金项链和手机这些值钱的东西一样也没留下。经调查得知,当晚,何某新并没有在县城大哥家留宿,也没有回院景屯老屋,何的父母、大哥和二嫂都证实了这一点。几名酒友也证实,何离开火锅店步行回大哥家时是3日零时10分左右,他们几个还留下继续喝酒,一直到凌晨5时左右才散伙各自回家。这说明何某新是在步行回大哥家的路上被人引诱或劫持到大平坡山洞杀害后抢劫的。作案者必须具备以下条件:1. 与被害人关系密切,受被害人信任;2. 事先了解被害人身上带了钱物;3. 熟悉现场情况。接下来,还要加强对这几名酒友的审查,看其中有无具备上述三个条件的,特别注意有无提前离开的。第二,何某新失踪八年之久,其家人一直没有报案,这也有点儿反常。被害人的二哥一开始就否认其弟被害,还口口声声说其弟在外地打工,前几年还跟家里有联系,去加纳淘金后联系才暂时中断。虽然何老二的嫌疑已经排除,但仍有必要对他所说这番话的真实性予以鉴别。如果何老二的话真实可信,被害人的遇害时间就得重新考虑,对3月2日晚跟被害人在县城火锅店饮酒的几名酒友的审查就没了意义。如果何老二说的是假话,也要追究他为什么凭空编造,是受人诱导还是蓄意如此。
  梁政在到职后的第一次专案会议上毫无保留地公布了自己对案件的上述看法,特别指出前段的侦查工作是有成效的,现在不是重打锣鼓另开张,而是要在前段工作的基础上进一步深化和细化。会后,梁政领头带上一个小组,一竿子扎到侦查一线。一如他多年挂在嘴边的那句老话:“我的岗位就在阵地前沿!”
  按照梁政的侦查思路,专案组围绕何老二和3月2日晚火锅店被害人的几名酒友,重新展开侦查。结果,一个几乎被忽略的关键人物浮出了水面。
  对酒友的排查,开始并没有非常有价值的线索。当晚跟被害人在火锅店聚餐的共有六个人,除被害人外其他五人均是县城居民,作为被害人的友仔,平时来往密切,但没有一人去过被害人老家院景屯,也不可能掌握废弃矿洞的秘密。按照上述三个必备条件缺一不可的刚性原则,这五名酒友全部被排除在外。再扩大范围,询问当晚在他们酒席周围有没有其他可疑的人,被害人当众“露富”,被周围人无意发现后跟踪作案杀人劫财的可能不是没有。这些酒友都说,当晚火锅城非常热闹,跟他们同在露天广场上的就有十多桌,包厢里面更多,根本没注意到什么可疑人。由于啤酒喝多了,中间何某新几次离席上洗手间,其间他是否去跟其他朋友见面就不得而知了。几近绝望时,一名酒友提供了一个值得注意的情况:酒席刚刚开始时,邻桌有一名陌生的青年过来给何某新敬酒,称何某新为“三叔”,何某新介绍他叫“阿德”,也是院景村的。这名酒友认真地回忆,说当时大家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阿德”并无多大印象,其个头和长相都很普通,只是比较年轻,最多20岁出头,跟何某新不像同辈人。根据这条意外获得的线索,专案组将院景村委会所属五个自然村屯在26岁至30岁这个年龄段内、名字中有“德”字或小名为“阿德”的青年男子有关信息全部调出,很快就查出一个重大嫌疑人:农某德,1986年2月出生,与被害人同屯,且完全符合上述三个必备条件。但目前,没办法拘人审查啊。经亭亮派出所证实,农某德于2013年7月因抢劫和盗窃罪被南宁市某区法院判刑七年,目前正在南宁监狱服刑。
  再查何老二关于其弟在广东后来又去非洲打工的消息从何而来,他或者其他家庭成员是否与其弟通过电话,何老二才承认,开始是接到三弟发来的手机短信,说自己在佛山一家电子厂打工,经常加班加点,没空给父母打电话,请二哥向父母解释。几年过去,父母牵挂,2013年春节前,让老二给老三打电话。结果打过去,对方关机。隔一天再打,却是“该用户已停机”。后来碰见在外打工回家过年的阿德,何老二向他打探消息。阿德说,春节前自己在广州碰见过三叔,三叔说要跟朋友去非洲淘金,正要赶到白云机场乘飞机。让阿德回乡过节时顺便转告二哥,跨洋越海的话费太贵,就不给家里打电话了,等赚了大钱再回家看望父母兄嫂。阿德还解释回家这几天忙于应酬,差点儿把三叔交代的事忘了,连说对不起。经核实,何老二说的阿德正是农某德。
  2015年12月29日,经广西壮族自治区监狱管理局批准,农某德被从服刑的南宁监狱押回宁明审查。在铁证面前,农某德无法抵赖,如实供认了八年前将同村何某新引诱到“大平坡”山洞中,乘其不备用石头砸死后洗劫其身上财物的严重罪行。
  两个月后,在梁政的指挥下,宁明县公安局又成功侦破了一起杀人沉尸案。
  2016年2月27日下午,宁明县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接到电话报案,报案人自称廖某军,亭亮乡北宁村村民,在村屯的河湾里看见浮起了一具男尸,要求公安机关派人去处理。梁政立即与副局长冯永春带领刑侦人员赶到了现场。
  发现尸体的地方是流经亭亮乡北宁村的一条小河的河湾处。小河无名,是明江的支流,宽不足十米,但在这里急转90度形成深潭,水深五米多,岸边巨榕遮天盖地,水面幽黑,显得深不可测。尸体面朝下,半沉半浮于水面,因穿橘黄色夹克衫,从岸上看与一张鼓起的麻袋无异,根本看不出是一具人尸。打捞上岸后发现尸体腹部用扁尼龙绳绑扎了一块约20公斤的水泥砖,经证实系一具男尸。法医对尸体进行检验解剖后出具报告:尸体因河水浸泡已高度肿胀成巨人状,估计死亡时间为十天左右;体形偏瘦,年龄在20岁至25岁之间;全身无创口,颈部有明显马蹄型勒痕,解剖后发现喉部软骨骨折,应为死后入水;可判断为毫无戒备的情况下被人从背后用胶带(疑为绑扎水泥砖之扁尼龙绳)勒颈而死,死后被绑扎水泥砖沉尸灭迹,后因尸体高度肿胀产生浮力而浮出水面。
  水泥砖是本地民间建筑常用的材料,离现场不远的小河边就有一个砖坯场。而这种带黄色花纹的扁尼龙绳是货运摩托车或自行车后架绑扎用的,随处可以买到,不具参考价值。
  尸源很快得到确认。在请现场周边几个村屯村民辨认无果后,梁政的反应极快,立即联想到三天前他以副县长的身份下乡检查春播工作时,驮龙乡供销社职工黎叔向他反映其儿子黎某恒五天前失踪,请公安机关寻找一事。从年龄、身高及失踪时间来看,死者与黎叔提供的儿子黎某恒相差无几。梁政立即委派两名刑警开车赶到30公里外的驮龙乡,接黎叔和他的家人前来辨认,结果证实沉尸确系九天前失踪的黎某恒。
  据死者父亲反映,黎某恒今年24岁,几年前高考落榜后为了解决就业问题,父母在县城租房开了一间小百货店给他经营,他平时就住在店里,父母隔一两天就会来帮他看店。2月21日上午10时,黎叔从驮龙赶来一看,店门紧闭,顿时恼火,哪有这样做生意的!他用备用钥匙开门进去,发现空无一人,电话也打不通,向隔壁邻舍打听后才知道,小百货店这两天一直关门,店主一直没露面。此后几天,黎叔向亲友四处打听,始终弄不清儿子的下落,万万没想到几天后儿子的尸体出现在离县城25公里的北宁村河里……
  综合尸检结论和小百货店周边住户的反映,黎某恒被害时间初定为2月18日21时至19日零时之间。一个有力的佐证是,据小百货店旁边一位退休职工杨伯提供:当天20时30分,他到小百货店买了两盒香烟,接待他的正是店主黎某恒。当时黎某恒还说:“杨伯你来得真巧,等下我就要出门了。”果然,21时10分,杨伯送一位来访的老友出门,发现小店已打烊,而平时是要开到23时以后甚至通宵的。另外,根据黎某恒的家人及亲友反映,黎某恒平时喜欢戴一条价值不菲的金项链,使用苹果手机。但在尸体上却找不到这些物件,在其亲属现场监督下搜查小百货店,也没有找到金项链和手机。此案有明显的谋财害命特征。
  在专案会议上,梁政提出,河湾沉尸案和两个月前查破的“山洞白骨案”有很多相似之处,都发生在亭亮乡,都是谋财害命。但比较起来,河湾沉尸案侦查的有利条件要比山洞白骨案多得多。这不仅是时间长短问题,还有如今对社会面的监控设施已经十分完善,这是八年前无法比的。调查得知,被害人基本上算是一位本分的生意人,无嗜赌嗜毒等不良习惯,偶尔去KTV厅唱歌跳舞。2月18日是农历正月十一,花山景区内有一场中越青年联欢舞会,被害人有可能是在参加这场国际联欢节的途中遇害的。而且他不会随大流前往,应该是单独行动或者跟一两人个别前往。侦查可以从以下几方面展开:一是从他的朋友圈中排查;二是调阅他的手机,查其2月18日、19日两天的通话记录;三是依托“天网”工程调看小百货店周边及各交通要道,特别是前往亭亮方向道路当晚的监控视频。
  侦查很快获得重大突破。黎某恒手机的最后一次通话是18日20时56分被叫,费时仅12秒,主叫的是一部号码为1307878××××的联通手机。再往前查看,发现当天这部手机还先后三次呼叫黎某恒,分别是9时30分,通话占时8分17秒;12时整,通话占时3分25秒;19时40分,通话占时1分10秒。通过通信公司查出,1307878××××机主是廖某军,进一步核实,正是河湾沉尸案的报案人!
  小百货店街道监控视频记录,黎某恒当天21时3分从店内出来,步行100多米后在十字路口搭乘早已候在那里的一辆双轮摩托车向亭亮乡方向而去。驾驶摩托车的是一名粗壮的青年男子,因戴头盔看不清面孔,但路口的监控视频留下了这辆250C黑色本田摩托车的车牌号码。一查,车主是刘某德。传讯刘某德,他承认是他的摩托车,但18日时是借给友仔廖某军使用的,直到19日下午才归还。
  镜头聚焦廖某军,很多迹象表明,此人确有“贼喊捉贼”的重大嫌疑。廖某军的老家是亭亮乡北宁村,前几年随父母迁居县城,据说与被害人是莫逆之交。他出面报案本身就有疑点:据调查,迁居县城后,他一年之中难得回老家几次,那天怎么突然回老家又发现了河湾里的沉尸呢?尸体半沉半浮于水面,打捞以前一般人都看不出是男是女,甚至分不清是人尸还是其他浮游物,他为何能一眼看出是一具男尸?
  2月29日,廖某军被拘留审查。开始时,他大喊冤枉,说好心不得好报。但在大量无懈可击的证据面前,终于垂下了罪恶的头颅,供认了因手头拮据而深夜诱骗被害人至河湾勒死夺财,然后沉尸灭迹的罪行。终究做贼心虚,27日,他偷偷返回现场观察时,发现尸体浮出水面,为了掩盖罪行,干脆主动向公安机关报案。万万没想到被识破玄机。
  当天,根据犯罪嫌疑人的供词,侦查员在凭祥市一家当铺查获了被劫的金项链和苹果手机。(照片由宁明县公安局办公室提供) ■
  
  





编辑:现代世界警察----石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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